Monday, January 18, 2010

只是一篇日记

(注:像这样一连半年什么东西都没写,自高中以来好像真的很少有。诗也好,散文也好,日记也好,以前每过一两个月,都一定会有些东西出来,但这次,六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有。这几天心里一直沉浸在某种恐慌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应该说,这半年是我过得最空虚的半年了,不过反过来,说最充实也不为过。用最不卖关子的说法,我玩了整整4个月网游,不是像以前同学那样每天抽时间出来练一下级,而是全身心投入地,用几乎研究般的热情,玩了整整4个月。在中间我体验了很多,人也好,事也好,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兼以游戏角色、副本特点,操作技巧的应用等等,所以说过得很充实;不过另一方面,不管是站在我当时走进网游初衷的立场,还是现在心中所得的角度,那段日子都不过时一段漫长的空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做梦了。和以前那种内心一片寂静的苏醒不同,最近每次醒来,我的脑海都沉醉在那或甜美或悲伤的梦境中。而大概从前两个星期起,我起不来床了。夸张的时候,我半夜两点左右上床睡觉,第二天晚上五点半钟才起来。当然不至于连续沉睡15个小时,不过是一直沉浸在梦境,和对那猛然退去的梦境的依依不舍中。
  明明在“种太阳”或者游戏的时候,每天熬夜到很晚,有时甚至通宵,第二天我都还能按时起床的,而现在的我却只能沉醉在梦境里面不能自拔。昨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才突然注意到这一点,自己起不来床的原因,并且我不知是不是很可悲地想起某学长在我进大学之前通过我父母给我的告诫:学理论物理要耐得住寂寞。
  刚刚高中毕业的时候,心高气傲的我只觉得那样的告诫不值一哂,以为对经历过好友背叛,被所爱抛弃还能安然活下来的我来说,寂寞便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无所谓耐得住耐不住。更何况大学读完了没有全心迎向理论研究的快感而留在那里语重心长的家伙,多半也没什么资格站在那里语重心长。无论是否太过自傲,那时的我自信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也自信没必要听那些能力不及我的那些家伙的感叹。我选择了物理专业,并且钻进了基地班,心里憧憬着将梦想实现的辉煌,梦想着那之后身心自由的我田园般的日子。
  现在回想有点可笑呐。且不说经历了那些活下来的我是不是安然,到如今,和同龄的那些家伙比起来,休学一年还所得寥寥的我哪有自己曾幻想的那些无所谓的能力,根本就连对新生们语重心长的学长们都不如。不过最关键的不是这些可笑的事情,而是我好想突然明白他们说的“寂寞”是什么了。
  抱起物理书,数学书,里面的推演尽管精巧有趣,但它们有个共同的特点,我以前从没想到过的特点:那些东西,没有形体,没有实感,没有内容——没有故事。是的,没有故事。就如樱花如云霞般缤纷地绽放过,却没有果实;就如睡前听到窗外悉悉簌簌落下的雪,醒转揭帘却全都化得连水迹都未有留下。不对,也许说那樱花是四季不落的假花,前夜的雪只是风声加上自己心里浪漫的幻觉才比较合适,比较像我一头扎进的物理学。
  没有故事,没有演变,没有惊喜,没有异变,一切都是那个恒常的真理,精美绝伦的真理。当我们假定一个两个不同的前提,通过没有任何新意的推导,就会创造出这一个两个前提下的世界,也许很有成就感,好像自己如造物一般伟大,但那个世界里的一切都只是一段程序,一个规定好了的架子,没有以前,没有以后,时间和空间仿佛都被压成了一个平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那可真是无可忍耐的艳俗的寂寞啊。然而更寂寞的是,在这整个过程当中,只有一个意志在左右着一切,没有共鸣,没有交互,什么都没有,打开书,发现书里那套无比精巧的光学系统里,影射的都是我自己。
  所以放下了公益的工作,游戏的缤纷,回到了物理的世界里时,我才会无比地留恋梦境。现在的生活中,唯一的故事,唯一我以外的意志,就是这不受我意志控制的梦境了吧……
  我渴望故事。


  回想我对学理论物理以后那生活的憧憬,不管哪段时间,我好像都没怎么幻想过自己坐在书桌旁推算的内容,而是幻想着那些时段会发生的“故事”,与朋友争辩的,恋爱的,教孩子读书的,各种各样的故事。也许我一不小心把这样的生活当成了物理,于是没有任何顾虑地一头钻进来了吧,真是幼稚小孩子的想法呢。以前读到一篇报道,关于朱棣文的,记得里面朱棣文说了一句话,原话我不记得,大意是“比起物理学家,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学者,只为知识本身而欢欣激动的学者”。呵呵,我呢?这样一个脑子里充满各种各样故事的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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